生石花之境

随缘/ao3: soleilcalm

血月亮(Destiel、Samifer) 章二

 二.

一周前。

我他妈真不该祈祷。Dean如是想,飞起一脚踢飞离他最近的瘦高个。尽管他该感谢他,要不是这只天真的天使怒吼着Castiel的名字,气势汹汹地嗷了一走廊,他就不会反应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在其余三个满腔正气和怨气的复仇者扑过来以前,Dean反身一掌拍上墙上的驱逐令,代价是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真够疼的,他碰到下巴的淤血,不可遏制地发出嘶声,在一脸惊恐的,被打斗声引来的护士面前吸着凉气,尽量口齿清晰地说明要求。当然,不是为了要冰块。他没办法背着Sam跑路,在把他特大号的弟弟塞进黑美人前,轮椅可就尤为重要。

那轮椅现在还在Garth替Sam找的安全屋放着,他应该因为没有按约归还公用设施而道歉。但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情。他的弟弟正躺在用鸡血画满咒符的护理院房间里,靠冰冷的机器维持生命,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

 

最近一系列的野兽袭人案件让当地警方毫无头绪,有的人甚至死在汉堡王的洗手间里,死者的内脏都被残忍剖出。猎人怀疑是地狱犬所为,这个假说的起因是他看到其中一名死者的家人借由网络声称妻子死亡时痛苦挣扎,但没有外物参与。为了得到进一步验证,他们需要先会一会这位先生。

地狱犬同时、成批出动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阴谋。两种可能都很糟糕,尽管前者从来都不是猎人们可以涉猎的范畴。亲吻十字路口的恶魔就等于亲吻地狱,如果缔结契约者宁愿万劫不复,上帝也救不了他们。

在前往目的地的时候,Dean不时由后视镜察看合眼小憩的前天使,同时努力回忆晕车药的具体位置。

在他守在Sam床头分身乏术之时,Castiel用一位好心路人的手机拨他的号码。他从Castiel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隐约感应出不对劲,他的事态绝对比翅膀被烤焦严重得多。天使听上去就像感冒了,除非是电话线路的毛病。他相信对方也听得出自己含糊其辞的“Sam出事了”其中无法言表的无助感,但谁也没有多问一句。他那时脑袋昏昏沉沉的,被可能失去至亲的恐惧扼住喉咙,撂下地堡的地址就从病房的门外飞奔回门内,甚至没有问他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背错自己新换手机号的那位——为什么突然失踪,为什么又成了众矢之的,有没有受伤。

约莫十个小时后,Castiel带着烟土气、麦子香和满身的汗渍出现在地堡门口。于是Dean Winchester在生命中最接近审判日的那天尝尽了命运的苦楚、甜蜜和狡猾。猎人本来是回来取换洗衣物,打算继续守着兄弟,结果从恰巧踱至门口的Castiel眼中再次找回自己的职责。他闻见天使身上的热气,明确地感知到对方这一存在,意识之湖被投入的小石子漾开层层水纹。他如梦初醒,想起闷在楼上卧室的Kevin,锁在baby后备箱的Crowley,Abaddon豢养的野兽和所有没了翅膀的天使。

他们错愕地盯着对方,仿佛透过两副故人的皮囊窥视到异世界的造物。猎人嗅到血味,纯正的人血,而天使在弥漫一整个地堡的绝望中打冷战,然后倚着墙壁吐出来。他扶Castiel站直,以免天使跌进呕吐物里。天使口中蹦出断断续续的文字,猎人花了好一会儿才解读完全,原来晕车对于现在的Castiel来讲并非拙劣的玩笑。好在Castiel在初成人类的数个小时里学会了使用热水器,也知道如何打洗发液、穿四角短裤——当时Dean只能找到这个,还有一套夏威夷风情的睡衣。

自然,买晕车药比购置新睡衣重要,前天买啤酒的时候他顺路带了一瓶回来,但又忘记把小瓶子塞到哪儿了。某些时刻,他的黑美人就跟黑洞差不多。

快到地方了。他又瞅了一眼Castiel,头发毫无章法披在额前的前天使没有表情也没有出汗。猎人姑且把这当作一切都好的征兆,在驶入停车场前放弃找寻,决定再买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我讨厌医院。”Dean捏捏鼻子,“总能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Castiel跟在他身后,微微颔首。他也不喜欢这儿,充斥着一整个楼道的刺鼻气味,荧光紫的灯光,以及来源繁多的噪声让人神经疲惫。在他还是天使和宿命论者的时候,医院,尤其是重症监护病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无可避免的死亡所带来的忧郁气氛让他的荣光在颤抖中发出近乎哀叹的嗡鸣:父亲既然爱人类,为什么要让他们受此折磨。

这幢小楼的大部分住户都早早立好遗嘱,接受必死无疑的命运。空气里满是绝望的气息,四下死气沉沉,连呻吟声都没有。拥有希望的权利连同感知痛苦的机会被吗啡和镇静剂一并剥夺,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似乎觉察到弥散在楼道里的低气压,中途,带路的护士回头报以同情的眼光:“恕我冒昧,您两位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因为工伤把全国的医院都住过一圈,这里不会更糟糕。”很明显,某种关乎母性的冲动被前天使惯常的,羼杂了一丝悲悯的严肃表情所触发以后,她认为这两位先生的痛苦回忆来自特别探员的特殊任务,并且试图通过糟糕的幽默感活跃气氛。Dean不由得笑出声:“你说对了,不过我们比较特殊,每次缝针都得自己掏钱。”女护士眨眨眼,咕哝道:“真让人吃惊,我以为你们这一行福利不错。”

“所以Wright探员①才说,我们很特殊。”Castiel清清嗓子。

“说的对,Slade先生,”Dean挤挤眼睛,“我们的日子不比神盾局清闲多少。”

那位身材高挑的护士小姐若有所思地审视起眼前二人,一时间露出归因于猜疑和兴奋的笑容,不及片刻又恢复职业性的微笑。她引他们到走廊的尽头,驻足在装有磨砂玻璃的门前,向两位衣冠楚楚的探员分发口罩,再好心地提醒应当尽量避免和病人进行肢体接触。

护士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就在门口,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请大声喊。”说话的同时她戴好口罩和手套,从门口的推车上举起一管在廊灯下显黄色的半透明胶质物,Dean尽量不去想那是什么。

“我以为这儿隔音效果很好。”他一边说,一边替Castiel戴上口罩,同时理好前天使耳朵后方的头发。护士看着他俩,没有说话,只是蹙紧眉头。Dean清楚这跟他的举动没有一点关系,她眼神放空,大概正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

等他们都准备好,护士小姐才猛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说,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你们得做好准备。”

Dean看了一眼Castiel,后者调整好口罩的位置,朝他一点头。

“谢谢关心。”他很自然地轻拍护士微微颤栗的肩膀,随后,Castiel紧随他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似乎早已预料到有人会来,没有一点反应。Dean叫他的名字,他才哆嗦着手放下看不真着头像的合照,冷眼扫视两个男人。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

“Wilson先生,我不是来找麻烦的,”Dean说,“我们想帮忙。”

这番话很明显刺激到了病人。他的脸变得通红,上半身颤抖不止:“你们什么也帮不了!我是疯子,而且快死了!你们满意了吗?”他斜眼看向Castiel,前天使正和猎人并排站着,口罩底下是硬挤出的笑容。

Dean抽动下嘴角,做出“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接着扯下口罩,在Castiel半谴责半关心地叫他以前用口型说没关系。

“可是Wilson先生,我们都知道你没疯。”床上的男人挑起眉毛,浑浊的双眼因亡妻而蒙上雾气。Dean认为开了个好头,就继续道:“我们不能复活死人,请节哀。但我们有方法惩治凶手,还希望您配合。”

男人用手背擦掉眼泪,垂眼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从窗帘缝里泄入室内的日光让素戒泛起柔软的光泽,Wilson看了它一会儿,缓缓抬头。

“如果你们能为Lindsay杀掉那个狗娘养的杂种,我愿意做任何事。前提是,你们得相信我说的话,不然我会很生气。”Wilson暗指的事Dean能猜出大概,目睹妻子死亡,说出真相却被当成是胡话之后,愤怒的中年男子和前来问询的警察发生肢体冲突,所以门外的护士才如此戒备。一气说完后Wilson开始剧烈地咳嗽。Castiel体贴地走近床头柜,为他抽出纸巾,对方小声道谢。

“你知道,我……我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上周五Lindsay推我去公园,她看上去很累,但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辛苦。”男人咽一口唾沫,“结果就在那,她被……被看不见的东西咬了。”

到此为止。男人剧烈颤抖的双肩和蜡白的脸色、紧锁的眉头透露出足以蚀骨的愤怒无助和绝望。Dean走过去轻轻拍男人的肩膀,重重吸一口气:“那之前,她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Wilson扯出一个假笑,Dean在他扑上来之前做好防御的姿势朝后退。

“嘿!我们相信你!”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问Lindsay的事?以为是做了坏事,遭了报应?”男人看上去和狂吠的野兽没有两样。猎人注意到前天使投来的忧虑目光,摇摇头。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差不多。当然,这话他没说。

猎人抽动嘴角道:“如果不了解她以前的情况,我们很难了解事情全貌,也就很难还死者公道。”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慢慢地扯开床单,露出缺少小腿的右腿。

“我很抱歉……”“我们就别来这一套了吧,先生,”男人苦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回自己家等死?非要在这个破地方等着心脏旁边的弹片融进血管里?我走不了。”

Castiel在他话音未落时就摘下口罩,见此Wilson笑得更难看了。“我猜他们戴口罩和手套纯粹是为了恶心人,谢谢理解,探员先生。我虽然快死了,但还不至于拉人下水,我没传染病。”

Dean轻声回应以示肯定,再次提出要求。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没有再犹豫和抵触。


注:

①:两人的假姓取ACDC乐队第四任、第五任鼓手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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