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石花之境

随缘/ao3: soleilcalm

【太阳浩劫AU】Samifer&轻微Destiel/向高处 章六

六.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到达水星。”Sam说。Charlie微笑着鼓掌,但其他人无一不神色凝重,Kevin甚至露出接近绝望的表情把脸埋进手里。玩卡牌游戏的快活劲消散得比Sam预想的要快,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有方才花园发生的小插曲的缘故。Meg扫视众人,又着重看了一眼Crowley。她最后转过头对Sam说:“我猜大家都需要减压。”

“我也这么认为。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要讲。第一件是——如果Charlie还不知道的话——就在刚刚,MacLeod先生损坏了Kevin的兰花。”“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推迟了会议,”Meg说,“现在恶魔先生的心态总算正常点儿了,对不?”Crowley和Kevin静默如雕塑般坐在原地、单手托腮。Charlie点头,抿平嘴唇。

“核弹发射在即,我们都不希望关键时刻掉链子,大家要时刻留心自己和队友的情绪变化,一旦发生不正常的情况,比如有自我伤害的冲动,必须及时向伊卡鲁斯汇报,她会采取必要的隔离措施。”

伊卡鲁斯的声音飘然传至:“我会继续监控每一位队员的生理指标,及时给出提醒并向你汇报,并且严格执行Kevin的要求,即花园现在起只允许他和队长进入。放心吧,Sam。”

Sam给虚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接着投给Kevin一个真诚的带感激意味的笑。亚裔男孩挤出一个像冷笑的微笑,用口型告诉他“这没什么。”Crowley则比先前更安静了,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似的,不过Sam能从他迷雾似的眼神中找到像愧疚感的东西。

“好了,”Sam说,“我们要谈点更严肃的事了。根据伊卡鲁斯的计算,按原计划,我们有百分之五十点七八的几率点燃太阳。但如果我们的投弹点变成五分之四个安全距离,在投放角度最优化时,成功几率会提高到接近百分之八十五。”“百分之八十四点二五五,Sam。”伊卡鲁斯补充道。

Crowley吸一口气,继他之后吸气声此起彼伏,不过都没他的那么夸张。“你在开玩笑,”Crowley绷直后背,“核弹分离到被助推只有四分钟,根本不够我们在你假定的距离内逃出重燃的天堂之火。清醒点Sam,你都把我逼到用比喻了。”

Sam的笑容比目光更加坚定。“我知道,我没说让整个飞船作牺牲,只有发射舱,它将和核弹一起脱离生命舱,对吧。”

Crowley猛地向前倾身,Kevin隔着Meg冷眼看他。“发射舱?你想用它做什么?容我提醒你麋鹿,我们在那儿做完最后的角度校正就会回到生命舱,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助推了……我是说,天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伊卡鲁斯不能在那样的距离对它进行控制?”

“不需要麻烦伊卡鲁斯。单纯考虑更换投放点,我们会发现这是可行的,因为发射舱的燃料不仅够维持助推过程,还允许舱室携带弹头相对缓慢且稳定地前进一定距离。”Sam定睛注视他的队员们。Meg面无表情,仅仅抿紧嘴唇,其他人则皱眉,有点恍惚地盯着他。Sam在心理咨询师开口前眨了两次眼。

“发射舱飘到你新提出的投放点前,如果有人在舱室内根据行进轨道不断调整角度……”Meg的声音哑了下去,而她的目光澄明,好像一个雨夜,礼拜堂内的烛光。“哦,Sam,哦Sam。”她叹息。几乎在同一时刻,Charlie从思考中抬起眼睛:“如此一来,在新的投放点助推核弹,按照理论应该可以提高成功率,但发射舱是会跟着冲进日冕的,留在舱内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Sam轻呼出一口气。“是大大提高成功率,Charlie。”

红发驾驶员的胸部剧烈起伏一次,她站起来,背转过身,把半张脸埋进手里。她的声音颤抖,却也无比清晰:“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

Crowley也站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提高百分之三十五的成功率,我们要选一个人出来去送死?我们进行所有的计划外决议都需要投票,我不觉得这种狗屁玩意能全票通过。”

“不需要选一个人,Crowley。”Sam柔声说,“现在请你坐下,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保证。”

“我不会仅仅因为站着就失去理智,”Crowley冷笑,“请让我站着吧,这样我才会足够清醒,以便听明白你的解释。”

Sam点点头,双手从身侧撤向背后并交叉。自会议开始以来,第一次,他的目光和声音有所不匹配,此刻他眼神中的悲伤丝毫没有体现在语气中,如果光听他说话,你会认为他对即将发生的事迫不及待、满怀兴奋。“我在此向各位道歉,如Charlie所说,我应该为早些时候为大家做心理准备,即通知你们: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伊卡鲁斯2队队长Sam Winchester将进行这个无异于自杀的行动。当然,如果我在核弹发射前因为各种原因失去行动能力,你们不需要接替我执行这项任务。”他顿了一顿,队员们一动不动,好像世界上唯一有意义的事情是呼吸。他们的眼睛起了一层透明的雾,目光短暂地失去了维持他们在深空中漂流不至于死去的热情。他视此为对他继续发言的默许。

“我和Naomi Kalasova——伊卡鲁斯任务的负责人——在我当选队长后进行过一次相对秘密的谈话。她提出,鉴于人类可以在穿防护服的情况下于发射舱内保持清醒直到它离太阳约五分之四个安全距离,让它先平稳地飞一会儿,好让我待在那里控制发射角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再按下助推键是值得一试的。”

“‘值得一试’?”Kevin的眼角燃起不符合他的年纪的阴冷火焰,“这个疯子……”

“Kevin,”Sam给他一个堪称完美的抚慰笑容,“就算她不提出来,我见她的时候也会提出这个建议。其实早在我接触伊卡鲁斯1号动力系统的时候——那是十五年前了——尽管我当时不被允许了解飞船的具体构造,也已经对此捕风捉影,因为发射舱的燃料储存如果仅仅用于推进,就有点太充足了。”

Charlie此刻已回到座位上,她看上去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平静。“你答应了,对吗?”

“是的,我一点也不后悔。Naomi没有对我洗脑或进行暗示,我本意如此。如果我说了不,这场谈话将被当作没有发生,我依然是你们的队长。”

“或者你以为你没有被洗脑,”Kevin摇头,“这太蠢了,为了那该死的百分之三十五的成功率,Sam?”

Sam的眼神柔和,他比预想更平静,但他的舌头比任何时候都干燥。“我知道,但我没有蠢到一开始就告诉你们,让你们失去热情,使我们的友谊受同情心左右。对不起,我承担一切后果,你们可以因此恨我,但还有十周左右我们就到目的地了,再忍我一会儿(听到这里Kevin的脸色变得像被撕碎的白纸)。从我踏入发射舱起,Meg Masters将成为代理队长,负责返航。”

“第十九号指令已被记录。”伊卡鲁斯说。

Kevin跑过来的时候狠狠撞了Crowley一把,尽管明显他不是故意的,后者还是胁迫性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公平,Sam。我们……我们怎么会恨你?不,关键是,计划之外,对吧?我们需要投票,我们不可能放任你去死的。”男孩的目光充满恳求的意味,Sam感到心碎。 

“我很抱歉,Kevin,”天啊如果他的手掌没有突然开始颤抖,他真想狠狠地抱抱男孩,“这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直到刚刚为止它是被加密的。”伊卡鲁斯应声投影出一份有Sam、Naomi和总统签名的文件,Kevin的呼吸霎时卡在喉咙里。Kevin用力盯了他好一会儿,源于不解的挫败感让男孩几度欲言又止。当他最终向座位的方向退一步,整个身体就像要垮掉一样,好在Meg跑过来轻轻拥住他,带他,或者说撑着他回到座位。从她指责的目光中Sam读出了理解,他相信Meg也从与他的对视中看到了他有多么感激。

“既然这样,我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Crowley坐下,“我很高兴这段时间你是我们的队长,真的,虽然有的时候你像个混蛋。”

红发姑娘转回身,她用双臂紧紧在胸前交叉的方式抱住自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啊,Sam……”她深呼吸了两次,最终还是抽出了一只手,用它轻压住额头,同时露出一个对于Charlie Bradbury来讲最苍凉、最脆弱、最微小的笑容,“你简直是个没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

“我们都是,Charlie。”Sam说。Charlie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猛向斜后方仰起头,也许此刻如果她不从会议中撤出视线就无法呼吸。

“你知道的,”Meg轻叹道,她的手掌还留在Kevin的后背,“这不是几次心理疏导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会因为你未来的牺牲而自责,我们的后半生将或多或少活在愧疚里。”

“幸存者的罪恶感,”Crowley紧接着说,他的口气不置褒贬,“你把我们都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知道。我唯一能说的是,我很抱歉,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方法弥补造成的伤害。”

“现在你听上去就真是个混蛋了。”Crowley咕哝道,接着疲惫地扯下嘴角。

“这是句恭维,对吗?”他问。Crowley用眼神告诉他他就是个疯子,其他人用沉默表示他们的思考正脱离苦痛导致的偏差、逐渐步入正轨。他还留意到了自己的语气,他听上去像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混蛋,这标志着他撑不下去了,再多留一会儿就会露出端倪,而队员们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Sam看了眼屏幕上的倒计时。“会议结束。我们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进行第一次全员规模的发射模拟。大家如果还没有给家人留消息就先去通讯室吧,但值得注意的是,直到你们落地后得到进一步通知,这份秘密计划将不会以任何形式传播。我的牺牲会完全是灵机一动的后果,总统没有以任何形式参与。以及二十四小时内每个人都必须找一次Meg。”

接下来发生了三件事。Sam和Meg交换了一个没有实质内容的眼神,确切的说是Meg试着用这种方式给他鼓励。他发觉自己刚才听上去漫不经心得像Lucifer,借由这种残忍的方式他在一个微妙的方面理解了爱人(他本来就明白,但相关的结论从未如此清晰地浮现过):他偶尔不真心的漫不经心下面藏着深刻的痛苦。背转过身时他又能听到自己的血流声了。


Sam在离开会议室后选择了一条相对幽长的路线前往主机的冷却槽。理论上讲下一次护理工作应该在至少二十个小时后进行,但现在去个冷点的地方转换思绪是个好主意,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稍作休息,对所有人来讲恐怕都是如此,因为来路不尽相同的紧张感此刻都得到放大。不过他无意避免和队友打照面,或许他们会有意去找他,他唯一确信的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装做那是真的偶遇。

进入飞船的核心地带前一分钟,倦意骤然来袭,这份疲惫似乎早已埋在Sam的皮肤下方,蚕食肉身数十年,此刻化身飓风、扫荡残渣。他惊异于他走到了现在,好奇为什么他还能继续行走,但并没有就此思考下去,而仅仅把这些问题记在头脑备忘录里作为与Meg见面的准备。伊卡鲁斯为他开门后,Sam毫不意外地发现Charlie盘着腿坐在槽外,她正以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神俯视伊卡鲁斯的心脏,面部被打上一层清冷的人造蓝光。

Sam安静地坐下,他选择了与Charlie正对的位置稍偏向右的地方。伊卡鲁斯圆柱状的心脏毫无波动地继续闪烁,萤蓝色也笼罩了他。
“伊卡鲁斯1队的队长是不是也受到了相同的威胁?如果她不带着弹头飞到新的发射位置、跟着弹头冲进太阳,那么一旦核弹发射失败就是她的责任?”Charlie稍抬起眼睛。

Sam换了一下双脚交叉的位置。“我不被允许取得相关信息,但从伊卡鲁斯1号的发射舱与我们的有多么相似来看,如果你容许我做个推测,我的答案是肯定的。”Charlie在他再次开口前勉力笑了笑,紧接着说:“我知道Sam,‘但并没有人威胁我’,对吧?”

Sam用一种混杂着满足感和惋惜之情的方式轻叹:“你太了解我了。”

红发姑娘的笑容这下变得更真心实意。“你就像我的哥哥,Sam。”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继续专注地盯视伊卡鲁斯的心脏,呼吸声融合于机械微微作响的声音里,也有可能是Sam把他和Charlie的血流声或者嗓子里的闷响误听成了机器的喑哑呼唤。久违的安宁从背后拥住他,从他进门起Charlie就无意掩藏的悲伤此刻变得可以直面。后来,一种奇特的躁动鼓舞着Sam闭上眼,想象这是他的葬礼,这么做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黑色。

“Sam,你认为为什么伊卡鲁斯1号会失败?”

Sam在一阵心悸后睁开眼,回答:“我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官方的分析证明伊卡鲁斯1队的事故和撞击有关。”

“措词真够谨慎。”言罢Charlie安静地左右转动脖子,她的嘴角上扬到了按理讲该出现笑声的地步。房间较暗,除了伊卡鲁斯的心脏外没有显眼的光源,人工智能也贴心地没有启动头顶的灯管和落地灯,因此Sam捕捉不到她的笑容藏在影子里的部分,但他足够清楚那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笑。上次他遇到类似的情况是在伊卡鲁斯2号发射前两年,那会儿所有队员趁半天的休假跑到Charlie的寝室玩电影马拉松,她正好在一周前安了个投影仪。最后《五军之战》的片尾曲响起来,红发姑娘叹息,把脸埋进Sam宽厚的左肩。也许正因为他是小队里最沉稳善良的人——也就是说,肯定不会用揭露队友眼圈儿潮了的秘密作为彼时的第一反应(无论是否出于友善)——她才选择坐在他旁边。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Sam不动声色地睇过纸巾和他们那晚的最后一罐酸奶,她半张脸对着他笑了一下。房间沉入黑暗,唯一的彩色似乎源于他们脚边酸奶盖上的反光,屏幕有点暗,Charlie藏在暗影和比利.博伊德歌声里的半个笑和落进他眼中的半个均与称心如意无关。

“还记得Gadreel吗?”Charlie提问的时候急急忙忙的,也没有看他。

“这个名字意味着死路,”Sam说,“我的意思是我记得。”

驾驶员不知从何时起眉头紧锁,这副表情委实让Sam小吃了一惊。她咳了一声,浸没于回忆。“Gadreel Gogh,NASA的大脑,伊卡鲁斯1队的预备队员,在最后一轮筛选时被淘汰出局,此后留在地面负责接收通讯,伊卡鲁斯1号失事后全身心投入对双方通讯和舱内监控系统的升级,升级完成一周后自杀于俄亥俄的旧屋。种种迹象表明他对失事真相的怀疑究竟偏重于什么。”

Sam吸一口气,Charlie在他之前开口:“我打包票,Gadreel的分析会是,那次事故是人为的。”

“这是可能性之一,他是负责通讯的,自然要保证这个可能在我们起飞后趋近于零。”

“你的分析是什么,Sam?除了这许多年来我们会议上、闲谈中说过的过分中立、让听者心情过分平静的模糊之词?”Charlie目光灼灼,声音稍显嘶哑。

“我不能告诉你,Charlie。”驾驶员点点头,眉头渐渐舒展开,Sam知道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们必须看紧Crowley。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必须受到更全面的监控,同时伊卡鲁斯的维护和检修周期应该缩短,宇宙足够使任何人疯狂。”Charlie的语气使Sam联想到迫近悬崖的乌黑巨浪。“这是自然。”Sam尽力表现出安抚的口吻,“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事态尚未严重到危及任务的地步,也不会到那个地步。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重新安排维护飞船主机和系统的值班表。”

“该被道谢的是你Sam,愿意为我们做……那么多。”

“哦天啊Charlie,”Sam抹了把脸,指缝间流出的气息沾染苍凉的笑意,“我以为我们可以暂时跳过这个话题了。”

“我很快就可以跳过去,我保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很想,很想你。”

“我也会想你。”Sam放下手掌,和驾驶员对视。他们安静得一点也不像即将经历生离死别的好友。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哥哥知道?”Charlie听上去比先前更虚弱。

“我会拜托Meg在你们回程时告诉他官方的版本。”Sam站起来。

“我知道,我们落地后也会被迫签保密协议。”驾驶员咬住下唇,黯淡的目光滑过他们脚下萤光涌动的冷却剂。“你要知道Sam,”Charlie抬头,注目Sam有意偏离她视线的眼睛,“他可能不会原谅你。”

“我不奢求Dean的原谅。我必须做这件事。”Sam对自己说。

Charlie笑了。Sam希望她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眼圈都有点红。

“现在唯一让我有点欣慰的是我相信你说的,无论如何你都会这么做。我只后悔我一直自我麻痹没有往这方面想,没有早点和你分担压力。”Charlie轻轻说。

他的喉咙开始发烫,睫毛和笑容一起颤抖。Sam闭紧眼睛,深吸气的努力几乎全付诸东流,但几个沉甸甸的词还是在他近乎窒息的状态下淌出来了。

“别这么说。现在也不晚。”


注:
文中出现的发射流程有参考电影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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